圍繞已故富豪艾普斯坦(Jeffrey Epstein)的陰謀論,以及川普(Donald Trump)政府涉嫌壓制真相的指控,正使「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陣營內部出現裂痕,而社群媒體專家指出,億萬富翁馬斯克(Elon Musk)改造社群平台X後所推行的內容審查鬆綁,正是點燃這場風暴的導火線。根據政治新聞媒體Politico分析,馬斯克有意讓推特(Twitter)時代遭封鎖的陰謀論者重返X平台,如今這批人正加劇共和黨的內部分裂。
Politico報導,美國司法部與聯邦調查局上周發表聯合報告,宣稱艾普斯坦未留下將未成年受害人介紹給權貴的「罪證名單」,令長期深信陰謀論的極右派大失所望。這些人過去常受到川普及其盟友在言論上的鼓動與放大。
馬斯克本人是在6月與川普首次公開爭執時,將艾普斯坦案重新推入輿論焦點。他當時在X上發文(現已刪除)稱:「@realDonaldTrump就在艾普斯坦檔案裡。這才是它們未公開的真正原因。」值得注意的是,川普迄今並未因艾普斯坦案遭到任何正式指控。
不過,網路言論專家指出,馬斯克對這場混亂及其對川普陣營可能造成的傷害,負有更深層的責任。這場分裂的派系鬥爭幾乎全在X平台上展開:從馬斯克最初的爆料,到極右份子盧默(Laura Loomer)攻擊司法部長邦迪(Pam Bondi),再到陰謀論媒體「資訊戰」(Infowars)創辦人瓊斯(Alex Jones)怒斥政府遭「深層政府」操控。
波士頓大學研究假訊息的學者多諾文(Joan Donovan)指出:「X幾乎就是這一切的震央。對仍活躍於平台的政治人物與富豪而言,這些陰謀論與極端聲音已成了揮之不去的困擾。」
在馬斯克接管前,推特對陰謀論採取更嚴格的內容審查政策。當時的審查團隊會刪除煽動性帳號,以遏止相關言論擴散。
馬斯克自2022年以440億美元買下該平台後,打著「言論自由」的旗號大幅鬆綁規範,讓共和黨內主流菁英與極右邊緣勢力正面交鋒,也使原本僅侷限於8kun、Gab等極右論壇的內部鬥爭,正式走入主流視野。
當推特還叫推特時,曾試圖阻止陰謀論對現實社會造成混亂。例如當匿名者Q(QAnon)被發現與數起暴力事件有關後,推特多次清除相關內容;2021年國會大廈暴動發生後,平台更封鎖數萬個帳號,包括川普本人,此舉也引發共和黨對社群平台的不滿,至今仍未平息。
這些運動的支持者早習慣閃避審查。多諾文指出,當時許多帳號「去QAnon化」,轉而投入「阻止竊選」(Stop the Steal)運動,這個陰謀論一度顯得較為主流,直到最終引發2021年1月6日的國會大廈暴動。
過去由於推特環境不友善,極右派多在4chan、8kun、Rumble與Gab這些另類平台活動。
但馬斯克上任後改名為X,並承諾打造開放的數位論壇,歡迎被封禁的帳號與內容重返主流。他們的受眾也隨之轉移,如今X已成為陰謀論的主戰場。
戰略對話研究所(Institute for Strategic Dialogue)研究極端主義的霍特(Jared Holt)表示:「這些另類平台仍存在,但它們在川普運動中的文化影響力幾乎已被X全面取代。」
陰謀論過去多在另類平台醞釀,再轉進主流。QAnon的匿名主腦會在8kun發布訊息,由信徒再轉貼至臉書與Twitter。如今,這些內容無須再「轉運」,使用者可直接在X上發表。
X的大帳篷式設計讓邊緣用戶能直接在總統盟友的留言串下開火。他們的直播與貼文常登上探索頁面,使內容在主流與偏中右媒體中獲得更大能見度。
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研究陰謀論的教授迪瑞斯塔(Renée DiResta)說:「對他們而言,在社群媒體上發文就是一種行動。」她指出:「尤其對右派來說,這種貼文確實會產生實質效果。」
多諾文指出,較為主流的保守派人物如卡爾森(Tucker Carlson)與歐文斯(Candace Owens),如今也懂得如何在X上駕馭這些怒火。她說,卡爾森尤其成功,「他從主流走入邊緣,再把部分邊緣全體帶回MAGA右派。」
卡爾森同時活躍於主流與邊緣世界,還推動一些艾普斯坦案的冷門說法。他在11日的美國轉折點(Turning Point USA,TPUSA)大會上暗示,艾普斯坦與以色列政府有關聯,這呼應了一種陰謀論,認為艾普斯坦是為以色列經營勒索政要的網絡。
這類敘事如今在X上被卡爾森本人、TPUSA的強森(Benny Johnson)與保守派評論員凱莉(Megyn Kelly)廣泛傳播。X平台把右翼內部的權鬥攤到檯面,讓陰謀論這個曾有動員效果的工具,如今反倒成為川普的政治負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