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家鄉的燈光熄滅，40歲的科特（Zinaida Kot）不禁擔心起她下一次的洗腎療程。沒有電力，維持她生命的洗腎機將停止運作。
科特是數百萬烏克蘭人中的一員，他們正準備迎接另一個不斷停電甚至斷電的寒冬，因為俄羅斯再次對烏克蘭的能源網路發動猛烈攻擊。分析人士和官員表示，今年（2025年）莫斯科改變了策略，針對特定地區和天然氣基礎設施進行攻擊。
美聯社報導，俄羅斯的攻擊越來越精準，發射數百架無人機，有些甚至配備攝影機以提高瞄準精度，壓倒了空防系統，特別是在防禦較弱的地區。在靠近烏克蘭東部前線的一些地區，發電機的嗡嗡聲已響起，居民面臨長時間的黑暗，無電無水。人們再次拿出小型發電站、充電多個行動電源，並在浴室儲存瓶裝水。
這些攻擊已重塑日常生活，特別是對那些依賴電力維生的人來說。對已接受7年洗腎治療的科特而言，這遠不止是生活不便，她在醫院病床上說：「情況很糟，沒有電力的時候我們真的很擔心，如果沒有治療，我就會死，我將不復存在」。科特身上插的管子連接到一台由發電機供電的洗腎機，院方坦言這台發電機「不夠可靠」。
Russian strikes sever Ukraine's energy: Konotop/Nizhyn nodes cut, Kyiv CHP-5/6 down, Kharkiv/Zmiiv hit, Kremenchuk HPP damaged. East in deficit, west surplus—system split, winter blackouts loom. pic.twitter.com/tWbN80EBSY
— Rybar in English (@rybar_en) October 19, 2025
本月（10月）初，俄羅斯的一次襲擊讓位於北部、戰前人口近7.2萬人的小鎮肖斯特卡（Shostka）陷入無電、無水、無天然氣的困境。該鎮位於蘇梅地區北部，距前線僅50公里。天然氣供應後來恢復，但電力每天僅能供應幾小時。
肖斯特卡市長諾哈（Mykola Noha）坦言：「情況很艱難」。目前電力和水務按時間表供應，每天僅能使用幾小時，「居民們非常擔憂，因為我們無法預測停電時間。我們修好了一些設施，卻又被摧毀。這就是我們的現況」。
在肖斯特卡，發電機的低鳴聲響徹雨後的街道，黃葉覆蓋地面。這些發電機為咖啡館、商店、住宅樓和醫院供電。鎮上各處設有「無敵點」（invincibility points），供居民充電、取暖，甚至在提供的簡易床上休息。當地人表示，最艱難的日子是沒有天然氣時，無法取暖或烹飪，居民只能在街上用明火做飯。
在當地醫院，所有爐具都靠電力運作。2022年俄羅斯入侵初期，當小鎮幾乎被占領時，醫院員工搭建了一個簡單的柴火爐。如今，這座爐子每天為至少180名患者提供餐食，57歲的護理師扎科泰（Svitlana Zakotei）負責監督病患的飲食。
醫院已連續3周依靠發電機運作，這條昂貴的生命線每天消耗半噸燃料，每ˊ周花費約25萬格里夫納（約台幣24.5萬元），幾乎等同於平時一個月的電費。醫院院長史托赫林（Oleh Shtohryn）表示，電力必須嚴格分配。在洗腎病房，燈光保持昏暗，以確保電力優先供應維生機器。8台洗腎機中，有一台因停電燒壞，醫院無法短期內負擔更換費用，但每天仍有23名患者前來接受數小時的治療。
肖斯特卡的危機反映了俄羅斯的策略轉變。2022至2023年間，莫斯科對烏克蘭全境發動大規模飛彈和無人機攻擊，試圖癱瘓烏克蘭的國家電網。今年，俄羅斯轉而逐區攻擊。近期攻擊模式顯示，切爾尼戈夫（Chernihiv）與蘇梅等地遭受更頻繁的打擊，而哈爾科夫、奧德薩、米科拉伊夫和第聶伯羅則面臨較少但仍定期的襲擊。
周二，切爾尼戈夫及其部分地區因俄羅斯前一晚攻擊當地電網而全面停電。烏克蘭能源研究中心主任哈爾琴科（Oleksandr Kharchenko）指出：「他們攻擊全國基礎設施無效，因為現在防護更強，營運商也知道如何應對，所以他們改變策略，重新聚焦集中精準打擊」。他表示，距離戰鬥前線約120公里的地區最為脆弱，「而這些攻擊針對的是與戰爭無關的平民」。
對烏克蘭能源維修人員來說，這意味著一次又一次修復相同的線路和電站，從輸電塔到火力發電廠，同時自家也面臨停電。電力技師比盧斯（Bohdan Bilous）表示：「但這是我們的工作，還有誰會去做？沒有人，」，「我想保持樂觀，準備好應對任何情況，但現實非常殘酷」。
蘇梅地區能源公司發言人卡利什（Svitlana Kalysh）表示，靠近前線使得每支維修隊伍都成為目標，「他們越來越懂得如何攻擊」。由於反覆的攻擊和損壞的複雜性，傳輸和分配電力的方式越來越少，但總能找到恢復電力的方法。
在切爾尼戈夫地區的一處配電站，表面看似平靜，附近一位婦女在照料她的菜園，但居民已習慣每年冬季來臨時加劇的爆炸聲。這座配電站就像記錄了近4年攻擊的博物館。沿著高聳電塔的主幹道上，2022年的一次攻擊在瀝青路上留下了彈坑。
10月4日的最新一次攻擊更為精準且破壞力強大。變電站屋頂上有一個靠近中心的整齊孔洞，牆上還有另一個，這些是「沙赫德」（Shahed）自殺式無人機留下的痕跡。建築周圍的沙袋吸收了部分衝擊波，但無法阻止直接攻擊。站內寒冷黑暗，但仍以一半容量運作。切爾尼戈夫數千戶家庭仍無穩定電力。
工人們正努力修復損壞，但即使在少有空襲、沒有新攻擊的理想條件下，也需要數週時間。每次警報響起，維修隊伍都必須離開崗位。當地能源公司切爾尼戈夫能源公司（Chernihivoblenergo）副主任佩列韋爾扎（Serhii Pereverza）感嘆：「如果看這一年，真是最艱難的一年。我們都希望最好的結果，並思考替代方案來滿足客戶的需求」。
哈爾琴科指出，去年俄羅斯缺乏一次發射500或600架無人機的能力，小規模攻擊大多無效。但今年，即使設施周圍有多個防空點和機動單位，俄羅斯仍能以數量壓倒、每個防禦點面對約6架無人機，目標則直接承受10架，「今年他們的規模大約是去年的3倍，他們如今靠數量和火力突破單個目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