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玉莉/中美文經協會副秘書長
2019年夏，大陸<特赦1959>電視劇推出引起轟動，劇中有些人物的造型，特別引起我們注意；因為他們多數都是上個世紀中葉，國共內戰期(1950年前)被俘或被逮捕的國民政府黨政軍官員，ー小部分則是原国民政府通緝的偽满州國的戰犯！
特赦戰犯裡，其中有一位王耀武將軍曾在1943年抗戰期因上高戰役獲得青天白日勳章，但在國共對峙的三大戰役前（遼瀋、平津、淮海），1948年9月24日濟南被攻陷，他逃出城後約4天被俘；當時蔣介石的日記，連著數日寫下對王耀武的評價卻是很負面，大致說他是“誇妄腐敗貪汚無勇”。又，到了1959年12月4日，王耀武列為中共特赦第一批33位戰犯之一，蔣介石12月5日唯針對王耀武，其日記寫下的一句話：“此為唯一可鄙之敗類也”，著實令人覺得驚訝又不可思議！
為什麼抗日名將王耀武將軍從濟南戰敗被俘已11年了，蔣介石對廣州黃埔軍校第三期的學生王耀武，一點都沒有諒解，反而記恨不已？其間到底發生何種原因？本文將分四個部分，分述如下：
一、1948年9月24日上午解放軍入城，代表濟南城已失守，當日下午王耀武下落不明，隔日蔣介石在日記為何立即責難王耀武？（以下蔣中正日記，依據台北民國歷史文化學社，2023年10月31日版）
蔣中正日記寫下：24日王耀武報告已退守老城，城內安定；但下午4時空軍自濟南上空巡查3小時未能呼出王耀武，電台未能通話;匪軍入东南角從容入城，各電台聯絡亦中斷矣！25日寫下：萬不料王耀武腐敗、誇妄、欺蒙一至於此；27日寫下：濟南之失陷，其最大原因固為人事不臧，王耀武之腐敗、誇妄，不務事實，而其工事方式之陳舊…此種軍事將領焉得不敗哉；28日寫下：濟南第一第三處處長皆臨變投匪，此為王耀武疏忽昏愚最大之罪惡。
筆著認為，1949年9月24日濟南失守對當時陷入頹勢的東北戰局，無疑敲下將失敗的警鐘，它代表華北地區膠東一带已無法對東北輸送兵員，換言之，華東後勤補給線即將徹底斷絕。而山東省的淪陷，給當時國際輿論、國內政局及國軍士氣的打擊是難以估計的；不過，蔣介石在濟南城陷落，部屬生死不定時，當下立即責怨部屬”貪腐＂，難道王耀武在山東二年多的時間都沒做些大事嗎？
回看王耀武1946年11月1日接任山東省政府主席，在此之前他已是第二綏靖區司令官，蔣介石對他不僅親至濟南視察並遊玩（1947年5月3至4日）且二年來频频給予電報督促鼓勵與嘉勉，王耀武收到的電報是：（依「蔣中正總統檔案目錄」第二冊）
1946/6/12電王耀武諸事即可照辦.
1946/7/31電王耀武詳復如何實施徴募補充助魯各軍缺額先徵6万名為準.
1946/12/11電王耀武接收新卡車100輛.
1947/1/17暫緩發放犒賞數目待修正後再.
1947/2/26電王耀武各種子彈以照數空運.
1947/3/13電王耀武整訓第46師並撫獎勉各軍師官兵.
1947/3/4電王耀武每日下午派機偵查海口及黃河渡口匪部之渡河企圖.
1947/3/13責王耀武重要戰報為何仍發無線電切記勿忽.
1947/6/25 電王耀武詳報第12第四第五第七三個部隊所缺及應補充武器.
又，1948年9月18日濟南戰役已開始及解放軍將攻城，蔣介石對王耀武的電訊或通話更加頻繁，條列如下：
9/17蔣中正電王耀武戒嚴期嚴格統治新聞電報並派員主持記者會報
9/21蔣中正電王耀武官兵必須死守各區並詢千佛山陣地糧食等
9/23蔣中正電王耀武俘虜及來降者就地處死不收留
再有，解放軍圍攻濟南城記載約8天8夜，蔣中正對王耀武還是非常的關切，其日記寫下：9月21日通話兩次均不能明瞭只聞其聲音則此心亦慰也；22日空軍空中巡邏與要通電報告所得千佛山及商埠尚未失手後;23日督導空軍，對濟南全力作戰決令王叔銘轟炸永固門之匪軍也。
對照來看，從(9月24日)濟南城陷至王耀武失蹤4日止(9月28日)，蔣中正對王耀武的評價，幾乎是一夕驟變。筆者認為蔣介石當時是非常失當的！雖正值東北戰事紛亂及各地戰報迭傳失守，但蔣並沒有靜心思考，卻立即責怪部屬，不知是心急如焚或已亂方寸？無形中亦凸顯他主觀情緒好惡太濃，並沒有客觀地了解問題，更糟糕的是，他並無體卹與關懷曾在戰場苦守奮戰的將領及士兵們的生死如何？特別是，蔣驟然對失蹤的將領，做出道德品格的評價，實欠缺統帥的領導氣度及人性之悲憫心也。
二、1948年10月15日， 早已確知王耀武被俘半個月後(我國軍記載，約28日在昌濰地區即現在濰坊市被俘；參考「總統蔣公大事紀長編初稿，卷六」)，蔣介石在軍中檢討濟南戰後，其日記又加重批評的語氣寫下：王耀武”貪污無勇＂，事實又是如此麼？
蔣中正日記寫下：10月15日召集何應欽、顧祝同等研討東北戰局後，檢討濟南失敗作戰經過之缺點，痛心王耀武之準備不確，決心不堅，此乃貪污無勇之結果，實皆余用心不當之罪也。
事實上，從當時公佈的資料，我們實無法確知王耀武是哪方面涉及“貪污”，貪污的數（字）據又有多少？值得一提的是，9月24日濟南城陷落的主因，即第八十四師師長吳化文率2万人的叛變；蔣介石在9月19日戰役起，已獲王耀武電告吳叛離，其日記還曾寫下”自省羞愧”之語。再查，1948年初蔣介石直接與吳化文發電文，下指導棋；例如：1948/1/18電吳化文在魯西魯中募兵一萬名一個月內交徐州總司令部接收；1948/1/22電吳化文因地制宜速招足補充兵預定名額；
大致說來，對照蔣介石對吳化文的批評，反是輕描淡寫似情有可原？蔣在9月20日日記寫下(對吳化文）：“萬不料其眷屬此次在兗州陷落時被擄而又送還濟南之故，即中共匪陰謀，竟在陣地上撤去，讓匪侵入我濟南角白馬山一帶情勢危急萬分"。25日再寫下：吴化文叛變以後，不僅影響於濟南之失陷，尤其關於全國軍心，尤其關於馮玉祥舊部所殘留於國軍者約十五萬人之之不安更為重大，從此軍心之團結尤難矣，思之寒心。"
換言之，吳化文的叛變，實為直接影響濟南城快速失守的最關鍵因素，身為最高長官的蔣介石，從其日記自始自終並無多譴責吳化文品格的善變，是不忠不義愧對国家！難道蔣只擔心吳會影響其他人叛變，讓軍心動搖而不敢公開或私下多責備他？為何蔣介石獨對還曾堅守城垣數日的王耀武，在其失踪及被俘後，卻一直嚴厲地指责其品德，有重大缺失，豈不怪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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