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數百家美國企業撤離俄國市場,包括可口可樂、Nike與星巴克等知名品牌。戰爭邁入第四年,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先後表示,若未來達成和平協議,雙邊貿易與企業投資有望恢復。然而,隨著俄軍近期對基輔發動大規模攻擊,川普語調急轉,批評普丁「瘋了」,並揚言施加新一輪制裁;普丁則警告西方企業勿妄圖收回過往持股。雙方言論反映出企業重返俄國市場的現實障礙。事實上,自戰爭爆發以來,俄國商業環境劇烈轉變,對美企而言已充滿風險與不確定性。
美聯社分析指出,俄羅斯法律將烏克蘭盟友列為「不友好國家」,對來自50多國的企業實施嚴格限制,包括禁止撤出資金與設備,甚至允許政府接管具戰略意義的公司,外資在董事會的投票權亦可被合法剝奪。
離境企業多被迫以資產估值的一半甚至更低售出,部分則直接註銷虧損,由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的本地集團低價承接。根據2023年總統令,俄政府已接管芬蘭能源商Fortum、德國電力公司Unipro、法國乳製業者Danone,以及丹麥啤酒品牌嘉士伯(Carlsberg)在俄資產。
即便未來和平協議促使美國脫離「不友好名單」,或西方解除制裁,那些損失與風險的記憶依然猶在,目前也看不到局勢改善的跡象。
莫斯科諮詢公司Macro-Advisory執行長威弗(Chris Weafer)說:「儘管俄政府聲稱歡迎外資回流,但迄今沒有任何企業表示準備重返,相關說法都還停留在政治宣示層面。」
歐洲智庫「布魯蓋爾」(Bruegel)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里巴科娃(Elina Ribakova)則指出,俄國的政策與法律變動已對其投資環境造成「長期傷害」,她認為美企重返俄國市場的可能性「不太高」。
此外,俄羅斯總統普丁5月26日於克里姆林宮主持「俄羅斯企業家日」座談時表示,應「扼殺」Zoom、微軟(Microsoft)等在俄限制服務的國際科技企業,讓俄國本土科技業有機會取而代之。
普丁並保證,如果美國速食巨頭麥當勞想重返俄國,當局將協助現接管其業務的本地企業「Vkusno-i Tochka」因應。麥當勞則重申其2022年的聲明:「在俄經營已不具可行性。」
除了制度風險,經濟學者也預測俄國經濟將因民間投資凍結、轉向軍工業而陷入停滯。
芬蘭銀行(Bank of Finland)資深經濟學家西莫拉(Heli Simola)在部落格寫道:「俄國是全球長期增長前景最差、風險最高的國家之一,可能只有白俄羅斯可以相比。」
里巴科娃補充,大部分商機集中於軍事生產領域,而美國企業幾無可能與俄軍工體系合作。「目前看不出有哪些領域可以讓企業期待高報酬、足以抵銷惡劣的投資環境。」
部分企業如雷諾(Renault)與福特(Ford Motor Co.)在撤出俄國時,曾與買方簽署回購協議,保留未來若情勢改善、有意重返市場時,能買回原業務的權利。
但威弗指出,俄國當前的法律環境極不穩定,這類協議實際上難以落實。他說:「俄方買家可能會變更合約條款、要求更高的回購價格,甚至乾脆無視協議內容。這類回購安排的執行充滿不確定性。」
多家跨國油企在撤出俄羅斯市場時蒙受鉅額損失,即使俄國仍擁有龐大油氣資源,這些企業也未必願意重返。美國能源巨擘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在「薩哈林油田項目」中遭俄方片面終止合作,損失達34億美元。
威弗指出,俄羅斯的大型國營石油公司如今對外資的依賴已遠低於蘇聯解體初期。不過,部分規模較小的油田服務公司可能仍對重返俄國感興趣,但他們將面臨設立本地據點與投入資本等額外門檻。
根據基輔經濟學院(Kyiv School of Economics)數據,目前仍有2,329家外國公司在俄國經營,多數來自中國或其他未與烏克蘭結盟的國家;另有1,344家公司正逐步撤離,494家則已全面退出。根據耶魯大學管理學院(Yale School of Management)旗下的「執行長領導力研究所」(Chief Executive Leadership Institute)統計,約有20多家美國企業仍在俄經營,另有約100家雖未撤出,但已中止新增投資。
儘管美國的對俄制裁最為嚴厲,因涉及與美國金融體系的連結風險,但歐盟方面也持續推出新一輪制裁措施。即便美國未來解除制裁,歐盟的限制措施仍將使企業難以同時在歐洲與俄羅斯市場順利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