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專論】心臟地帶政權易主  多國審慎看待後阿薩德時代

阿薩德垮台後,中東局勢動盪,多國謹慎應對恐怖組織新政權。圖/取自@ syrian.defense.ministry IG
阿薩德垮台後,中東局勢動盪,多國謹慎應對恐怖組織新政權。圖/取自@ syrian.defense.ministry IG

馮寧默/政治大學博士生

麥金德(Halford Mackinder)在一個世紀前提出的「心臟地帶理論」(Heartland)是地緣政治學的經典理論之一,其中有句名言:「誰控制了心臟地帶,誰就控制了世界島;誰控制了世界島,誰就控制了世界」,其所指的「心臟地帶」大致與今日中東地帶重合。爰此,敘利亞正是地緣政治的心臟地帶。在中東各國中,敘利亞面積不俗,轄地中海東岸,與土耳其、伊拉克、約旦、黎巴嫩、以色列等國接壤,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12月8日,統治敘利亞長達半個世紀的阿薩德政權(Bashar al-Assad Regime)猝然崩潰,攪動中東變局。

敍國境內遍地武裝力量,各派勢力割裂

阿薩德政權的崩潰普遍出乎外界預料,作為極少數抵擋住「阿拉伯之春」的中東國家,西方長期將阿薩德視為眼中釘,例如美國公開支持敘利亞反對派武裝敘利亞自由軍(Free Syrian Army,FSA),向其提供資金、培訓和軍事訓練;土耳其為了壓制頻繁跨境的庫德人武裝,亦選擇支持敘利亞自由軍,同時有證據顯示土耳其間接支援沙姆解放陣線(Hay'at Tahrir al-Sham, HTS),也就是本次攻陷阿薩德政權的主力。除此之外,敘利亞境內尚有庫爾德武裝(Syrian Democratic Forces, SDF)和「伊斯蘭國」等武裝力量,以及美國、俄羅斯、土耳其、伊朗等國的正規部隊。

新政權涉恐怖主義,多國先不論損益克制回應

出乎意料的是,推翻阿薩德的並非是西方眼中的「正規軍」敘利亞自由軍,而是曾與基地組織有關聯的沙姆解放陣線。該組織擁有砍頭、綁架、宗教極端主義等記錄,被美國、加拿大等多國列入恐怖主義組織名單,至今未剔除。

以美國為首的世界普遍期待阿薩德政權傾覆,卻未曾想到是如此的結局;與傳統大肆宣傳人權與民主情況不同,美國對本次敘利亞政變的回應頗為審慎。拜登對阿薩德政府被推翻表示歡迎,但對新政權態度謹慎,拜登沒有表示要立刻支持奪權的反對組織,考慮該反對組織曾被美國等多國列入恐怖主義組織,拜登稱將對這一組織保持警惕,轉而表示將支持敘利亞的鄰國,特別是共同打擊伊斯蘭國。

對土耳其來說,阿薩德傾覆的確帶來一些地緣風險,由於土、敘兩國接壤,一旦敘利亞內亂,難民可以通過陸路進入土耳其避難。然而,比起風險土耳其更多的是直接受益,由於對庫爾德人的態度大相逕庭,土敘關係長期僵化,權力易主帶來的真空,讓土耳其加緊做實在敘利亞的軍事武裝力量,對待庫爾德武裝可以更加游刃有餘。在官方回應中,土耳其官方呼籲保證敘利亞的領土完整,但也表示在敘利亞問題上,土耳其有更大影響力,似乎印證了土耳其和沙姆解放陣線具有某種友好關係。

以色列對阿薩德垮台表現頗為歡迎,總理納坦亞胡第一時間「認領」阿薩德垮台以色列的功勞,認為「倒台是以色列對伊朗和真主黨作戰的結果」,以色列稱將伸出和平之手,推出睦鄰友好的政策。同一時間以色列轟炸敘利亞境內250餘處軍事基地,佔領敘以毗鄰的緩衝區,招致多國抗議,對於渴望擴大定居點的以色列,後阿薩德時代的權力真空是某種契機,卻也面臨類似土耳其的難民壓力。

伊朗和俄羅斯成為這次政權易主中的最大輸家,伊朗外交部稱將不遺餘力幫助回歸平穩,呼籲建立一個代表全體人民的包容性政府,與此同時撤離了在敘的軍事人員;俄羅斯外交部呼籲各方放棄暴力,通過政治手段解決問題,並稱已經與敘利亞反對派建立溝通,在敘利亞的俄羅斯軍事基地亦開始撤離。作為損失方,俄伊雙方的回應均審慎且克制。

心臟地帶攪動地緣神經 影響東亞各國外交政策

此次心臟地帶的變局,攪動了地緣政治敏感的神經。涉恐組織上台令各國不安,土耳其火中取栗或能有一時的收益,但長期而言難民危機與區域動盪,恐會使土耳其難以自保;以色列趁火打劫,擴張行為或刺激到即將當權的沙姆解放陣線,或可能招致報復;敘利亞中南部伊斯蘭國仍積蓄力量等待權力真空,成為一枚區域定時炸彈;伊朗、俄羅斯遭受沉重打擊,中東勢力範圍萎縮,連帶與其交好的真主黨和庫德組織亦面臨艱難境地,黎巴嫩真主黨是否能夠繼續獲得伊朗的援助,端看新政府對伊朗的態度。

阿薩德傾覆同樣影響與東方的關係,中國對敘利亞的直接投資稀少,戰略關係則長期交好。2023年杭州亞運會,中國曾高規格接待阿薩德及其夫人訪華,中敘友誼有助於地區和平,且敘利亞居於「一帶一路」戰略關鍵位置,即使短期投資寥寥,亦具有長遠前景。政權易主帶來中敘關係的不確定性,餘波綿延至中國與中東多國關係,舉例來說,2023年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在中國斡旋下達成「北京和解」、恢復雙邊關係,但隨著中東權力結構的改變,沙烏地阿拉伯是否願意繼續保持克制,延續來之不易的和解?隨著什葉派的阿薩德政權覆滅,遜尼派大受鼓舞,是否會促使沙烏地阿拉伯改變心意、恢復與美國更密切的關係?均為區域乃至全球安全與外交帶來未知數。

※以上言論不代表梅花媒體集團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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