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否試圖以武力征服民主治理的台灣,是當今全球最大的地緣政治未知數。第二大未知數則是作為台灣主要防衛夥伴的美國,屆時將如何回應。換個角度看,北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些風險。一場熱戰並非不可避免,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要求軍方做好準備,推動快速的平時擴軍。要入侵台灣,兩棲登陸作戰是最艱難的軍事行動之一,而一場全面戰爭將極端血腥、重創全球經濟,並改寫21世紀的走向。
《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6日刊出一篇探討中國攻台可能劇本的報導,分析若中國對台動武,入侵行動可能如何展開、會出現哪些作戰劇本。報導指出,戰事關鍵取決於台灣將如何抵抗、美國是否會介入,以及中國能否成功整合其海空、地面與太空力量。
原文以一段假想情境開場:解放軍兩棲戰車在台灣外海衝灘,空降部隊試圖奪取桃園機場,但遭台灣守軍擊落多架運輸機。成功降落的傘兵四散落地,必須與時間賽跑,在台軍破壞跑道之前攻下機場。
中國軍事理論與西方專家普遍將作戰拆成三階段:第一階段對台灣發動大規模飛彈攻擊;第二階段艦隊橫越台灣海峽,兩棲部隊嘗試登陸一處或多處灘頭;第三階段突破灘頭、向台北發動地面進攻。
但實際上,戰爭將是攻防交錯、千頭萬緒。中國可能先奪取台灣外島,以封鎖迫使台北屈服;可能切斷海底網路纜線,使台灣陷入數位黑暗;也可能展開癱瘓性的網攻。報導將戰事的開啟分為三階段。
第一階段:火力打擊
中國將實施所謂「聯合火力打擊」,以飛彈猛轟台灣。目標包括:削弱台灣防禦、保障自家艦隊渡海安全、打擊台灣抗戰意志,並用強大火力嚇阻美國介入。
這場攻擊可能包括數百枚飛彈打向數百個目標,從防空系統、空軍基地,到彈藥庫、指揮中心與沿海砲陣地。這場閃擊戰意在摧毀地面戰機、炸裂跑道、擾亂防守方。
砲擊持續數日或數周,對中國戰略至關重要。若攻擊時間拉長,美國將更有時間出手;但若火力不足以摧毀關鍵目標,後續登陸行動將陷入危險。
中國已大幅擴張飛彈庫存。成軍僅10年的火箭軍目前擁有約3,500枚不同射程的飛彈。
第二階段:渡海與登陸
在猛烈火力之後,就是登陸作戰。此階段中,中國艦艇可能被擊沉,登陸部隊可能在海上遭殲滅,灘頭大戰的血腥程度可能類似二戰。
行動如何開始?數千名解放軍士兵與數百萬噸戰爭物資將透過卡車、火車、飛機運往沿海集結區,這本身就可能透露戰意。
前美國陸軍駐北京與香港武官布拉斯柯(Dennis Blasko)表示:「若他們真的要開戰,就只能一次到位、全面出動,否則乾脆不要動;而這種規模的行動前期準備量極大。」然而,近兩年一些觀察人士開始懷疑中國是否會藉軍演來掩護真正的部署。自2022年以來,中國對台軍演變得更複雜、更接近實戰。若這趨勢每年加劇,中國可能突然從演習轉向高強度攻擊。
選擇何處登陸,是極難的判斷。若朝台灣南部前進,入侵部隊遇到的抵抗可能較弱,因為台灣陸軍主力部署在北部。但隨後,中國軍隊必須一路向北推進至台北,跨越河川、山脊,付出漫長代價。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上校坎希安(Mark Cancian)指出,守軍可炸橋、封隧道、在城市或山地拖慢敵軍。
若從北部接近台灣,雖更靠近台北,但灘頭與其後方將遭遇台灣集中火力反擊,包括坦克、砲兵、地雷等。台灣可能在有限道路設下陷阱與伏擊。
自2017年軍改以來,中國打造了一支可能擔任矛頭的「A級部隊」:陸軍6支兩棲合成旅,共約30,000人、2,400輛以上車輛。這些部隊將搭艦越海,乘坐高速突擊車「游」向灘頭。中國海軍陸戰隊也在快速擴編,從2017年的2個旅增至今天的11個旅,可與陸軍協同或獨立作戰。
但最受爭議的問題是:中國能否以足夠的兵力與裝備渡海?
中國海軍擁有數十艘兩棲艦,但遠不足以一次投送大規模部隊。儘管中國造船業世界第一、未來能迅速擴產,但目前更專注於建造遠洋大型軍艦,而非大量登陸艦。
因此,中國不得不依靠第二來源:民用船隻。許多滾裝船(roll-on roll-off ferries)如今依軍規打造,並與解放軍共同演訓,可用於載送戰甲車與補給。但真正挑戰在於這些船在戰時需要密集隊形、受軍艦護衛,才能渡海。
第三階段:突破灘頭、奪取台北
成功登陸只是開始。之後,可能數十萬名士兵必須接續上岸,突破灘頭向內陸推進。他們的重型坦克、油料、彈藥與醫療物資都無法靠「游泳」運上岸。
奪下港口,才是最關鍵的突破口。新美國安全中心(CNAS)高級研究員舒加特(Thomas Shugart)直言:「若中國奪下一座港口,基本上就結束了。」
一旦奪港,中國即可利用大量民船包括滾裝船、甲板貨船與其他商船,大量輸送兵力與後勤物資。舒加特指出:「他們大多數的運輸能力來自商船,而這些供給幾乎無上限。」這將是台灣的惡夢。因此台灣可能摧毀自家港口,避免落入中國手中,或故意沉船堵塞航道。
今年,中國沿岸出現另一項能力:可在灘頭或受損港口部署的「機動碼頭」。其由3艘駁船首尾相接組成,每艘駁船以伸縮支柱固定在海床上,並透過長橋相互連接,形成一條2,700英尺的「臨時棧橋」。
商船可直接靠泊,讓坦克、卡車、戰術車輛一批批駛上台灣。這些碼頭雖然脆弱,容易遭攻擊,因此只能在灘頭已被完全掌控後使用。
如果中國成功大量登陸,就會開始向台北推進,展開一場21世紀的超大城市攻防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