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史話】蔣介石在淞滬戰場─10:蔣介石重金禮聘德國顧問(2)

蔣介石寵兒緯國送往德國留學

這封文白雜陳,文謅謅的中文譯件信函,原件當然是德文,經由我國駐德國大使館具有武官資歷的外交官翻譯成中文。為了仰承蔣先生之上意,當然譯文便格外講究合乎蔣氏的好惡,內文不免加了許多恭維與客套之詞。蔣先生重視與德國關係,還有兩個重要指標,可以一窺真意。其一,是蔣先生把最優秀與最賞識的人才派駐德國,例如國民黨黨國元老譚延闓的長子譚伯羽,便是蔣介石最欣賞的德國專門人才。譚伯羽畢業於上海同濟大學,1924年又留學德國,畢業於德勒斯登工業大學機械工程系,之後歷任國民政府駐瑞典使館代辦,稍後即被調往我國駐德國大使館任職商務參事。蔣先生所有的公私密笏,必然經過譚伯羽之手。其二,蔣先生在中蘇關係最密切時,把長子蔣經國送往蘇聯。蔣介石痴迷德國事務,希望兒子緯國能克紹箕裘,刻意栽培緯國,讓他於弱冠之年,留學德國,專攻軍事,可見蔣先生對德國痴迷之程度。據蔣家家族老者告訴筆者,蔣先生早年真正鍾愛的不是經國,而是緯國!因緯國靈巧懂事,善於讓蔣先生開心,而經國年少叛逆,常惹蔣先生氣惱,一度關係惡劣,互不相認。

緯國留洋赴德,蔣介石將照料緯國之責任,委諸於譚伯羽,補其鞭長莫及之憾。

漢斯 · 馮 · 薩克特是德國國防軍之父,以其在德國軍界的份量,故而也是歷任德國軍事總顧問當中,最受蔣介石重視的一位,非但擁有前述前任總顧問的優渥待遇,更是獲得空前之權柄。漢斯·馮·薩克特以其地位之高,聲望之隆,對自己到中國工作之籌謀,自不免格外慎重。在他接到朱家驊專程到德國轉達蔣先生,及現任德國軍事顧問團總顧問佛采爾之介紹信,邀請其訪華的盛意之後,他即表達允許前往中國造訪蔣先生的意願,但言明是否接受總顧問一職,仍要等他到中國與蔣先生接談之後再決定。薩克特與朱家驊約定,第一次到中國遊歷參訪時程為三個月。

歡迎國防軍之父來華 蔣介石排場噱頭十足

1933年2月,中國舊曆新年後不久,薩克特首次來華。蔣先生對薩克特訪華之行至為重視,因此排場搞得特別盛大。特地安排薩克特乘坐砲艇沿長江而上,再搭專車到蔣介石廬山夏季別墅「美廬」會面,蔣薩兩人緊鑼密鼓商談了一個禮拜。根據台灣方面現存的官方資料顯示,蔣薩兩人相談甚歡。在那一個禮拜的密集接談中,薩克特談及中國建軍問題,薩克特認為:「中國常備師保持六十個師即足用,中國士兵之勇敢耐勞要是訓練得法可以練成勁旅,不過練兵要有一個安定時期,不宜天天作戰。還有一個條件,練兵貴有自給自足之兵器工業,不能向外國購買,中國資源豐富,建設兵器工業平時可以民營,對國家工業化實有必要,在這一方面可為貴國助力。」

薩克特在那一個禮拜的密談中,把他創立德國國防軍的經驗,分享予蔣介石,他建議中國可以先「成立一個教導師,以後再調集各部隊訓練,將全國部隊逐漸予以革新,苟能如此不難負起作戰任務。」經過一個禮拜初步禮貌性及深入討論問題的會談之後,薩克特充分感受到蔣介石的誠意,但未當下同意,而是在兩個多月後,預備離開中國的前夕,於北平旅次留下了一份「教導師之建議書」專函寄到南京,表現出一個初識友人的真心誠意。

薩克特將軍返德以後,接到輾轉從中國駐德大使館轉來的蔣介石專函,蔣先生的信上是這麼說的:「薩克特將軍足下 : 六月三十北平賜書拜讀之下感佩無已,吾人於此相別之後,惜相見已晚,而又不能常住一處為悵也。所有意見書中所述各節已分別進行,教導旅亦已開始編練,當能不負所期也,目下所欲就商者,即前日面談之德國顧問,茲再縷述明晰惟將軍詧之 :

一、聘德國高級軍官一人常住中正附近其任務為調查德國顧問與中國軍官間困難之原因與公正之評判,對於軍事上之組織、設備與國防各問題以及判斷內政、外交上種種情形隨時申述意見,並得代表中正奉派出外檢閱隊伍,其名稱為高級顧問,而其性質為中正侍從之參謀長,但非總顧問也,以現有佛采爾將軍為總顧問不必另聘,惟不屬於佛采爾將軍之指揮,如佛采爾將軍不在時該高級顧問亦可代理其職權之資格,總之其政治見解與軍事組織能力皆能高出於現在駐華各顧問之上,如能暫時秘密不與外人明知更好也。

二、軍費審計廳即監理機關與人事銓敘廳之最有經驗與組織能力者顧問各一人以及具有行政能力之顧問與具有軍需、軍醫、交通、軍械之行政監督經驗者中級人員若干人,均請從速代選遴聘,若此項新聘各顧問均就第一項所說之高級侍從顧問所指揮或受佛采爾將軍之統屬惟請將軍詳詧之。既承將軍之盛情厚愛不敢有所隱諱,佛采爾將軍之忠誠與作戰經驗能力皆極可佩,亦為中正所深感……至於外交與政治,則佛采爾將軍又未甚注意此其缺點應如何補救亦請將軍詳酌而補充,途中勞頓,未知尊體如何,無任系念,近日想已安抵貴國  諸維心照,並祝

康健

                                                                                                                      蔣中正 八月五日」

令人好奇的是,明明蔣介石已有佛采爾擔任德國軍事顧問團總顧問職務,何必再疊床架屋,多聘「德國高級軍官一人常住中正附近」、「其名稱為高級顧問,而其性質為中正侍從之參謀長,但非總顧問也」,而且還可以「得代表中正奉派出外檢閱隊伍」。尤其是蔣介石說薩克特的職務不受佛采爾節制,「其名稱為高級顧問,而其性質為中正侍從之參謀長,但非總顧問也,以現有佛采爾將軍為總顧問不必另聘,惟不屬於佛采爾將軍之指揮。」為什麼有了總顧問佛采爾,還要再另外聘一個所謂的「高級顧問」乃至蔣介石「侍從之參謀長」?這充分突顯了蔣先生用人的一貫風格,用人必疑,既疑,則先必找人平衡之,若無法平衡之,便想方設法除之而後快!所以難怪蔣介石身邊大凡性格上卓犖不羈的人才,最後皆不為所用。

瞭解德國軍事顧團工作情況者都承認,佛采爾對蔣先生主導之內戰、抗日軍事,立下汗馬功勞,但何以會丟掉了烏紗帽呢?佛采爾既有功於蔣氏,更有功於國民黨當局,何以會被蔣介石甩開,原因複雜,其一應與佛采爾不受德國軍火工業界歡迎,未盡到介紹德國軍火器械方面的職責有關。畢竟,蔣介石高薪延請總顧問及一干顧問人等,至少要值回票價,如果光是請了德國顧問來協助練兵,卻無法為中國部隊採購到德國的軍火利器,顧問的功能便大打折扣了。另一個原因出在佛采爾傲氣凌人,看不起國民黨內出身舊式軍人的軍官階層,佛采爾時常指摘他們阻礙改革,奢談理論,訓練工作不切實,更不適於戰時應用,甚至還抱怨蔣先生不聽他的專業意見。

(待續)

本系列轉載自王丰著《蔣介石在淞滬戰場:從忍辱到復仇》一書,已獲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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